從“圈地自萌”到身陷罵戰，B站在出圈的路上都得罪了誰？

最近幾天，B站頗不太平。動漫被迫下架、網絡罵戰、品牌方終止活動、拜年紀受抵制……這一切都發生最近三天，導火索是一部動漫——《無職轉生》。

2月7日，嗶哩嗶哩番劇運營團隊發布公告稱，動漫《無職轉生》因“技術故障”暫時下架。第二天，嗶哩嗶哩公司發布了對 UP主 LexBurner違約行為的處罰公告。公告稱，嗶哩嗶哩 UP主、簽約主播 LexBurner 在直播中多次發表不當言論，涉及引戰、攻擊他人。B站封禁了Lex的賬號并將對其進行起訴。

事情盡管已有處理，LexBurner的支持者、《無職轉生》粉絲和普通觀眾的紛爭卻沒有結束，反而因封號和動漫下架進一步擴大。《無職轉生》全稱《無職轉生 ~到了異世界就拿出真本事~》，在番劇中，男主先后對媽媽、仆人、魔法老師、同齡女孩等都萌生過不正當想法。第四集中，父親在妻子懷孕期間出軌了仆人，并讓后者懷上了孩子，隨后男主還撮合了父親-母親-仆人的三角關系。因為這樣的劇情設定，在“Lex事件”之前，《無職轉生》就曾引發巨大爭議，其內容被指打色情擦邊球、涉嫌侮辱及道德綁架女性，LexBurner的直播評價只是為這場爭論再“添火”。

在豆瓣小組，更多的討論不只局限在《無職轉生》，而是上升到了B站平臺。輿論風向從《無職轉生》發酵到B站平臺涉嫌物化女性。

2月9日起，在部分豆瓣小組中出現舉報B站教學帖。在這些發言中，豆瓣用戶詳細列出舉報渠道和方式，并附帶舉報材料，指出B站番劇《無職轉生》“動畫片中夾帶大量軟色情”、直播區/舞蹈區軟色情和宣揚戀童文化等問題。

評論區中，也有豆瓣用戶表示，本次舉報訴求不能“僅止步于番劇下架，也要讓B站平臺自身下架整改”。事情發酵后，B站受到多家品牌方取消合作。2月10日，悠珂思、視客眼鏡網等公司官方微博稱，終止和B站所有合作。蘇菲品牌官方微博表示，蘇菲SOFY決定取消與bilibili嗶哩嗶哩動畫拜年紀的合作。以上品牌均強調，反對和抵制任何形式上侮辱女性的行為及言論，尊重女性、支持女性合法權益。對此，B站在當日下午發布《關于開展春節網絡環境專項整治行動的公告》，表示“我們不會不尊重任何用戶……將開展春節網絡環境專項整治，為期一個月。”

破圈后的B站在2020備受矚目，如今身陷罵戰。B站究竟得罪了誰？

這次事件的發生，B站算是“雙方得罪”。對于“老B站人”來說，《無職轉生》下架，B站再也不是圈地自萌的平臺。對于新近入場的“外圈人”來說，二次元中的某些宅文化也引起了不適。

如果單論此次事件，處于爭論中心的雙方來自兩個平臺，一個是B站，一個是豆瓣。豆瓣舉報帖的評論區中，“動動手指舉報”“讓猥瑣男心碎”“鵝組人很熱血很有正義感”等言論亦獲得大量點贊支持。而同一小組中，認為“是對家要搞B站”“不想讓‘女權’亂沖”等發言則被群起而攻。這種舉報的行為當然不值得鼓勵，但究其根本，雙方背后其實各自代表的是不同的小眾圈子文化。鵝組的粉絲具有飯圈屬性，再加上豆瓣用戶在各種權利方面本身也具有很高的敏感性，而B站的大量用戶和內容產品則具有極高并且黏性極強的宅男屬性。兩個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圈子因為《無職轉生》事件產生了沖突。

在第四集播出后，《無職轉生》的豆瓣評分跌到3.7分。作為一部深夜檔動畫，《無職轉生》作為B站的當季主推引入國內，并進行大規模的全年齡層推廣必有爭議。尤其是在B站破圈后，其首頁推薦也被更多人看到。無論爭吵走向何方，這部動漫都不是一部能夠迎合大眾口味作品。即使在二次元逐漸為主流所接受的現在，其中某些小圈子所推崇的內容也依然與主流價值觀相悖。

B站得罪的或許不是某個特定的群體，而是存在于用戶腦海中的美好幻想。B站老用戶們愿意相信B站是個圈地自萌烏托邦，而新用戶卻帶來了一些更主流的評判標準。

這一矛盾是破圈后的B站必須要面對的問題。

B站作為一個平臺的首次大規模破圈是在2020年5月4日，B站獻給新一代的演講《后浪》霸占了微博熱搜和朋友圈。不同于之前的某些UP主，如“何同學”的5G視頻或是“回形針”“THU畢導”的疫情視頻的走紅，那一次是B站作為平臺走出去了。此前，B站一直是年輕人的小樂園。《后浪》之后，談論B站的人群中，多了70后、80后，甚至60后。

同時，官方機構號和名人明星也在近年大規模入駐B站。央視新聞、共青團中央等中央及地方的官方宣傳機構、新聞媒體進駐B站，和年輕人一起玩“鬼畜”；各大高校和企業也在B站玩梗，甚至一些國際明星，如強森、Vitas維塔斯也入駐了B站。自己辦跨年晚會、自制綜藝、買下獨播的電視劇……種種跡象都在說明B站的破圈。

B站顯然需要破圈。破圈為平臺帶來了大量新用戶，隨之而來是大量的新內容，為B站帶來可觀的投資。根據嗶哩嗶哩2020年Q3財報，B站三季度營收再創新高，達32.3億元人民幣，同比增長74%。據CNBC報道，嗶哩嗶哩計劃向港交所遞交IPO申請，B站將回港二次上市，募資金額可能達到15億美元。

伴隨用戶基數的擴大和用戶偏好的多樣化，B站的觸角也逐漸從二次元伸向其他領域。從用戶自投稿內容來看，頭部UP主投稿內容的變化反映了B站用戶偏好的變化。自2018年到2020年，B站評選的百大UP主中，鬼畜區與動漫區UP主占據的比例越來越小，而生活區、知識區等新分區的UP主則異軍突起。

從B站官方運營的內容來看，在引入與制作動漫等傳統二次元偏好內容之外，B站也開始踏入制作綜藝與劇集的行列。綜藝《說唱新世代》播放量達到3.2億，評分高達9.1分；網絡劇《風犬少年的天空》播放量達到3.3億，在豆瓣上拿到8.2分的高分。最為人們所熟知破圈的短片《后浪》選擇在五四青年節聯合央視等官方媒體發布，反映了B站貼近并步入主流的野心。

盡管評論大勢向好，之前B站的出圈之舉也伴有批判之聲。B站日益多元化的內容生態已經在考驗這個社區的承載力，危險的信號已經出現。

以娛樂區為例，B站在處理老用戶與新加入B站的飯圈用戶上就栽過跟頭。2020年4月，在B站娛樂-明星分區進行的“心動混剪大賽”中，有用戶發現肖戰的劣質混剪視頻被頂到高排位上，質疑肖戰粉絲在該活動中大規模刷票。發酵約3天后，此事以B站官方取消投票活動告一段落，但是部分B站核心用戶因此認為飯圈風氣正在腐蝕平臺，憤而離去。

“心動混剪大賽”的風波可被視為B站破圈面臨困境的一個縮影。諸多圈子涌入平臺，激發了平臺用戶的多元化和管理層定調能力之間的矛盾，為平臺確定新風格帶來了極大挑戰。迄今為止，如何平衡原受眾與新用戶、確定平臺新調性，依然是擺在B站面前的難題。對于老用戶而言，部分新用戶的加入顯然是對B站社區氛圍的破壞。這也是為何B站降低入站測試難度的舉動一直被部分老用戶詬病：他們認為，降低難度的測試題沒有為新用戶提供足夠門檻，導致現在B站用戶魚龍混雜。

盡管B站的破圈始終伴隨著老用戶對平臺方的質疑，不可否認的是，在眾多視頻平臺中，B站依然享有良好的口碑。在B站發展的過程中，平臺對用戶的訴求表現出極大的寬容度。2014年，B站承諾，平臺購買的正版番劇前永遠不加視頻廣告。2016年，迫于版權方壓力，平臺必須在番劇片頭加入廣告，B站最終也只在番劇片頭加入了可以跳過的“廣告”。

同時，B站一系列富有人情味的舉動也增加了用戶的好感。2020年底，B站宣布為過世的up主設立紀念賬號。雖然類似措施有“賣情懷博好感”之嫌，但是這些舉動也讓不少老用戶依然會親切稱呼B站為“小破站”，并在此類事件發生后評論“還是那個熟悉的小破站”。

然而，破圈之后，不變質的承諾也顯得更加不易實現。在“2020最美的夜”跨年晚會上，二次元相關元素所占比重大幅減少，在終于等到動漫歌曲后，彈幕中居然出現“日文歌太多”的評論，顯然讓B站的二次元原生用戶難以接受。

B站用戶對平臺的感情，還有一部分來自于對up主的感情。2018年，B站在納斯達克上市時，八位up主為B站上市敲鐘。此舉證明，B站的核心價值始終與up主牢牢綁定在一起。在這次事件中，無論本人言論如何，LexBurner始終是B站“元老級”up主，寄托著部分用戶對平臺的感情。不少up的粉絲認為，B站是因為LexBurner吐槽了一部有問題的動漫而封禁了他，這也得罪了不少支持up主的老用戶。

平臺內部各圈子之間的矛盾尚且未解，更遑論讓站外更為多樣的群體滿意。在本次由《無職轉生》引發的風波中，關注到B站的人群更加復雜。被用戶們親切稱為“小破站”的B站一向因為無廣告、相對優質的社區氛圍享有良好口碑。而這一次，大力舉報B站的豆瓣鵝組成員、微博用戶拒絕對準動漫本身，矛頭直指推廣動漫的平臺，讓B站的形象與“侮辱女性”等詞匯掛鉤，無疑為B站破圈增添了更大的難度。

經此一事，平臺的破圈之弊再次暴露。在未來，B站的破圈之路或會更難。在B站發布的《關于開展春節網絡環境專項整治行動的公告》中，高贊評論大都是“支持”“是要改改”。期待一個整改后的B站的破圈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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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“圈地自萌”到身陷罵戰，B站在出圈的路上都得罪了誰？